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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回到盆地輝煌耀眼的霓虹光影。一棟棟大樓比連矗立,像是原始叢林裡醜陋的巨獸。陽光隱蔽在林蔭之外,在潮濕幽暗的大地上,兀自發著虛晃的光。

這城市像是吃了速效飼料,急遽地膨脹著,終於到了失控的境地。相對於這龐大的陰影,耗費整個年輕時期的追求,都已不能感知,或說已然顯得可笑。

某種偉大被剝蝕。滴漏裡的沙,一滴滴的流失,終將留下什麼?空了的弧狀空間,猶有沙痕受損了的玻璃瓶子,空了的,模糊的玻璃瓶子。

他在凌晨時分離開城市。那時城裡的居民泰半仍在夢境中兀自喜怒愛憎地生活著,一夜未曾闔眼的他,已然無感于春寒的料峭。他在氾著灰暗光影濡濕的街道行走,頹敗的霓虹光影映在他的額上。他仍可感受那頭疼欲裂的、逼迫他離開城市的驅力。

那驅迫並非近來才有,然於昨夜積存過久的壓抑突地爆發出來,叫他無以忍受。他隨手抓來幾件衣物塞在旅行袋中離開室內。他床頭的檯燈仍亮著溫醺的燈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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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於子夜時分搭上列車前往東部的海岸,在晨光曦微中醒在不知名的小站。隨身攜帶著乾糧,投宿於簡陋的旅棧。

在有著美麗的弧狀海岸山脈的旅棧裡,他有如下的夢境:

「起初是簡單的幾何圖案與線條靜置。然後線條開始流動,圖案不停變換漸趨繁複而快速,終於變成一片網而更深更密成斗黑的布幕掉落。他坐在導演椅上,地面崩裂成一個大洞,大片的血紅,天旋地轉他掉落在熱帶的原始叢林,天際濃雲密佈灑下傾盆大雨。他在泥坑中爬行,四周傳來怪異的聲響嘶吼。他看不見自己的手腳。有頭花豹在草叢裡窺伺著他,它銳利的目光發散出兩道寒光自草叢中穿躍而出。它漸漸的逼近,他癱瘓在泥坑之中,啊!那野獸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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